嚴之瑤能說什麼,跟著笑了笑。
「我知道,自打你進這侯府,成遠沒少叫你受委屈,先時你說你自己解決,不叫我們插手,我們原也盼著你們能和睦,可這小子委實是不爭氣。」說著,蔣氏拉著她的手拍了拍,「成遠這孩子我曉得,他嘴毒又欠,做事沒個考較,你莫要記恨。」
嚴之瑤默默聽著,趕緊搖頭:「怎麼會。」
「他打小就是個有主意的,我與他爹這一點,不及他。你義父啊,原就是裴家的晚來子,自是向來寵著的,前些年我們裴家的境地本就尷尬,論起朝堂之事,有時候確實是不如成遠這個小子。成遠自幼與他皇姑母親近,往後這裴家,也要由他來扛,他所思所想,也不是我與他爹如今能明白的。可知子莫若母,我非常清楚一點,那就是他說出來的話,若非幾分真心便是做戲也不會將就。」
心下突得直跳,嚴之瑤望向蔣氏。
後者仍是笑著仿佛這些話不過有感而發,她鬆開抓著她的手:「今日他若是祝福你,那便是真的希望你與寒大人永結同好,你莫要懷疑。」
不提還好,這一提,嚴之瑤竟是不覺就紅了臉。
「之瑤明白。」
「嗯,那我先走了,這婚服收好了。」
原本要去嵐院的,可送走蔣氏後,嚴之瑤足足坐了半個時辰也沒起身。
裴成遠白日裡出去了一趟,回來整個背都汗濕了,映得傷口跟無數顆牙齒啃咬般,難受得緊,裴柒咬著牙替他揭了衣裳,想到每次上藥都要被主子威脅小命,只覺這天黑得怕人。
「咱就不能好好養著麼?」裴柒抖著藥坐在床沿問,「少爺想問小姐什麼,我去就好了。」
「少爺傷成這樣,小姐都沒來瞧過一眼,那先前幾次,小姐都是少爺救的呢,真是的……」他嘮叨著抬手,「那什麼,我塗了啊,少爺你忍著點。」
趴著的人沒說話,裴柒清了清嗓子,鄭重塗了上去。
難得,今天少爺竟然一聲沒吱,像是在發呆。
一直到上好了藥,也不見他動靜。
裴柒想到今天這命保得也太順了,乾脆巴巴湊近了些:「少爺。」
床上人悠悠覷他一眼。
「哎呦,我還以為少爺今天睡著了呢。」裴柒嬉皮笑臉地趕緊退了一步,「鳳太醫說最好用了藥就別穿衣裳了,這樣結痂快。」
「你去外頭看著,若有人來給我說。」
「這天都黑了,夫人與侯爺早間都來瞧過,應是無人會來了吧?」
「我怎麼發現你最近話多得很啊?是覺得爺踹不著你了?」
「懂懂懂!我這就出去守著,少爺放心!」
裴柒琢磨著少爺從來不說廢話,他這般篤定,那肯定是有人要來嵐院的。
這都天黑了,誰還會偷偷來呢?
莫不是那抱朴今天還會來?
嗯,左大公子的事情是很重要不能耽擱,想著他瞪大了眼往院牆那裡盯著。
至於這左大公子的手下抱朴麼,回回說他翻牆,這可不是得再逮著他好好嘲諷。
上次他翻牆進來被他瞅見,那臉色,哈哈哈哈哈哈哈,痛快!
今天得用點法子必叫他跳下來的時候一個大馬趴!
想著,他就盯得更緊了。
嚴之瑤用了晚飯,露華已經替她鋪了床出去。
她也是已經勸了自己許久,可一閉眼就是白日裡的對話,還有那被她收起的冊子。
在床上翻了不知多少次,她憤然起身。
嵐院靜悄悄的,裡頭還亮著燭火。
嚴之瑤進去的時候正見裴柒衝著院牆打瞌睡。
她往裡頭瞧了一眼,腳步仍是踟躕。
已經到了門邊,卻到底沒敲門。
罷了。
「進來。」裡頭人忽然道。
嚴之瑤身形一僵,裡頭已經不耐煩:「快點!」
無法,她只能伸手推了門。
裴柒是被主子的一聲令下喝醒的,挺身回頭,就瞧見小姐的身影立在門口。
剛要上前,又聽裡頭催促了一聲,便就停下。
主子既然叫小姐進去,那他也不能再去打擾。
想著,他重新趴下去瞧了一眼牆頭。
嚴之瑤進去的時候就聞見一屋子的藥味,那床邊的矮凳上擺著點心盤子,水,還有藥瓶等等,床畔還擺著書,應有盡有。
再一看,那床上人正光著上身撐手要起來。
應是傷口疼,爬得有點艱難。
一時間,嚴之瑤走也不是,過去扶也不是。
想捂眼睛手裡又提著食盒捏著冊子,最後只能猛地回過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