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沉在那樣的環境中長大,他還要嫌棄寧沉總病,又嫌棄寧沉性子太軟。
成婚前,他是見過寧沉幾次的。
他當時對這個軟柿子一樣的人印象並不好,一個人躲在人群外,偶爾眼睛亮亮地看著他們,像是很想加入一樣。
走幾步都仿佛要被風吹倒,大抵是性子太軟,沒什麼人肯搭理他。
謝攸當時想,若是寧沉過來問他的名,他可以勉強帶著他。
可直到宴席結束,寧沉還是在角落裡,沒有主動來尋他。
謝攸無端來了氣,他故意走到寧沉面前,看見寧沉眼裡閃過一絲光亮,但更多的是惶然。
他像兔子,一點點風吹草動都會驚擾了他。
他倉促地避開謝攸,後退的速度像恨不得遠離他一樣,謝攸來了氣,心想,爛泥扶不上牆。
他看見的寧沉是一個糯米糰子似的人,皮膚雪白,嘴唇櫻紅,吃東西時雙頰鼓鼓的,但整場宴下來也只吃了一點點。
他長得精緻,偶爾抿著唇笑,格外引人注目。
謝攸最開始對他印象並沒有那麼差,不過是因為寧沉不主動來找他,惱羞成怒罷了。
宴罷,他煩燥地走了,也沒和幾個好友打聲招呼。
隔天趙越來問他,「誰惹了你,昨日這麼氣沖沖走了?」
謝攸本想敷衍過去,話說出口卻是問:「寧家的那個……」他蹙了下眉,發覺自己不知道寧沉的名。
趙越想了想:「你說誰,寧玉?」
謝攸煩道:「能是他?我說的是那個長得好看些的。」
趙越失笑:「他啊,病秧子,全京城都知道,你竟不知?」
謝攸煩了:「我問你他叫什麼?」
趙越想了想,揉著腦袋說:「一時記不清了,往日不怎麼叫他。」見謝攸表情愈發不善,他一拍腦袋,「哦,是叫寧沉。」
趙越搗兩下他的肩,擠眉弄眼道:」他怎麼惹你了,看他不爽?」
謝攸擺手:「沒惹我,你別去折騰人。」
他只是問了這個名,改日便拋之腦後,只是偶爾見一次面都要氣得牙痒痒。
他很少會對別人有印象,寧沉是一個。
後來寧沉長得大些,那張臉沒多少變化,長高了些,臉上的肉也不像以前那樣軟,長相更精緻了些。
三步一咳,眼睛通紅,世家公子都避之不及。
當時謝攸想:怎麼長大些了,倒更體弱了。
他遠遠地看著謝攸,也可能是在看其他人,眼睛睜得圓圓的,唇色不似以前那樣紅,許是冷風吹著了,他咳得格外厲害。
那是成婚前他最後一次見寧沉。
後來他封了侯,也不再和他們一起聚,就再也沒見過寧沉。
封侯過後,聖上催他娶妻,那日殿內大臣一股腦說了些話,謝攸覺得煩,就說:「我是斷袖。」
大臣們皆是愣住,又說娶男妻也可。
其實大殿內說話的不止寧遠山,但謝攸偏偏就記住了他,挑釁的話說出口,「你這麼急,不如把你兒子許配給我?」
這話太無禮,聖上沉著臉叫他,「斂霧。」
謝攸似笑非笑,並不收斂,反而出聲又催促他。
寧遠山臉上鐵青,但也沒多久,他許是想到和謝攸成婚能對他寧家有加持,擦了擦汗說:「我那兒子年紀尚小,可否再等幾年……」
謝攸打斷他,「十八了,已經不小了。」
寧遠山一愣,「犬子才十五啊……」
謝攸氣笑了,眼神也不大友好,「你說寧沉十五?你睜眼說瞎話?」
寧遠山僵住了,半晌才問:「你說的是寧沉?」
謝攸心裡煩得慌,沒好氣道:「你家除了寧沉還有幾個能看?歪瓜裂棗。」
就這麼個荒謬的求娶,帶著賭氣的求娶,最後竟成了。
聖上下了旨,擇日成婚。
當初傳出來的消息,的確是謝攸主動求娶。
是不是斷袖且另說,他自己都不知道寧沉什麼時候入了他的心,他分明最開始只是想給寧沉一個教訓。
煩他不主動找他,煩他病殃殃的。
到底為什麼會煩,不過全都是惱羞成怒罷了。
他虛長寧沉幾歲,實際比寧沉還幼稚,因為這一點點小事冷落人,自己求娶,又要寧沉主動來接近他,還給他吃閉門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