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余元哭著低下腦袋,去聽余衍的呼吸聲,見這人還在呼吸又抬起滿是淚的眼看向簡席迎。
簡席迎唇瓣非常小幅度地動了一下,雙手死死握在一起,努力壓制住從心底不斷冒出來的絕望,他覺得自己要是開口肯會發出和余元一樣的嗚咽。
「不,一定還有什麼辦法……」
他蹲下身子想要查看余衍的傷勢,但齊余元死死捂著就是不願意放開手。
「哥,鬆開血會一直流的,不行。」
齊余元看起來已經完全失了理智,他死死捂著余衍的傷,眼中全是對死亡的恐懼和不安。
簡席迎看著腳邊好友流下的血,緩緩蹲下身子抬手去碰他的手,對方的體溫已經開始變低,胸口的起伏也不再看得清晰。這一刻那些曾經產生過的懷疑,變成一根根利刺將他戳得體無完膚,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他的目光在某一刻變得格外尖銳,但很快又被掩藏了過去。
而受傷的人此刻腦子嗡嗡作響,耳邊的聲音模糊又遙遠,他似乎再次回到溺水的那個時段,身體在不斷下沉,所有掙扎都帶著無盡壓力使得余衍根本動彈不得。
他終於要死了嗎?
他迷迷糊糊睜眼看著眼前的人影,抬手想要抓住什麼,但沒什麼力氣,連手指都一下都顯得格外艱難。
「如果我死了,把我屍體毀掉……毀掉。」
余衍盡力咬准字音,讓遺願被別人聽見,可惜在其他兩人眼裡,他只說出了死亡兩個字。
齊余元聽見瞬間眼淚嘩嘩又流了出來,一邊在為對方哭,一邊在為自己哭。他知道自己也活不了多久,正常人在這種追殺里能撐這麼久已經非常不錯了。
而他不覺得自己有那麼幸運,能一直活到最後,過不了多久可能他也會成為此刻的余衍。
簡席迎看著眼前的畫面,沉默著沒有說話,他看著對方開始渙散的瞳孔,心臟一下下刺痛,他無法保證對方活下去,也無法保證能帶著人離開。
他什麼都保證不了。
簡席迎看著余衍的臉眼眶紅了起來,僵硬地乾笑了一聲,「你想說什麼,允許你先賒一個願望。」
余衍看著他的臉,睫毛緩慢眨了兩下,這次他非常清楚地說出來了。
「毀屍。」
「……好,我答應你。」
說這句話的時候,簡席迎感覺自己的靈魂已經從身體逃出去了,所有悲傷痛苦在身體裡變成沉底的石頭,將人死死釘在原地不得動作。
這裡沒有醫生,沒有藥物,只有數不盡的異類一次又一次撲上來妄圖將他們全殺死。
他只能看著好友的呼吸慢慢弱下去,這種煎熬隨著齊余元的突然爆哭而歸於沉寂。
「哥,我們可能沒什麼希望活到最後了,要是你從這裡出去了,替我看看我的家人。我爸叫齊世忠,我媽叫張燕,你幫我說……我沒用,孝順不了他們。」
同伴的死,讓齊余元徹底被打擊到崩潰,他幾乎嗚咽著說出自己的遺言,全然沒注意到簡席迎眼中閃過的痛苦和難過。
路談處理完周圍一圈,轉身再回到簡席迎身邊時,他已經變成了低垂著腦袋,沉默不語的模樣。
空氣里滿是血腥氣,濃郁得仿佛讓人喘不過來氣,路談盯著他心裡猛的不安起來,這些人不過是註定會死的,被他們影響到情緒不值得。
席迎身邊只要還有我就夠了。
簡席迎沉默了好一會兒也沒答應齊余元的話,只艱難站起身將余衍拖著交給路談,讓他隱蔽地處理掉,最重要的是不要讓他看見。
隨後拉著齊余元起來,三人繼續逃離。
一路上喪失了動力的齊余元就像一具木偶人,好幾次簡席迎沒看住身上就多了幾道傷口,放以前會吱哇亂叫的人如今無比沉默。
「余元,你振作一點,我們還有機會出去。」
「對,哥一定會出去的,我相信你和路談一定可以。」齊余元反應慢半拍地抬起頭,一臉認真地對著他說,叫簡席迎一下子說不出任何話。
因為齊余元的狀態,簡席迎一直擔心這人想不開自殺,可惜他千防萬防,最後還是沒想到齊余元會是為了推開他,被異類拖著消失在視線里。
前後不過幾秒鐘時間,等他踹倒一個人看過去的時候,人已經看不見了。
「余元?」
「路談,你快去,快去把他救回來!」
簡席迎慌了神,一下子再顧不上前後圍過來的異類,只想著將人救回來,但事實總是比想像中要更殘酷。
他們找到人的時候,齊余元已經斷氣了。
路談緊張地望著簡席迎,擔心他有什麼不好的想法。但不知道是早已經有準備還是如何,這次他顯得平靜很多,看著人愣好一會兒走過去給他收殮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