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一邊在這兒說著,那邊彥頁坐在桌子上玩他們給買的幾塊木雕, 都是這裡的互市上賣的粗製濫造的玩意兒, 但總歸比那把劍更適合孩子玩。
「我們二人一同前去, 留彥頁一人在家, 怕是不大妥當。」葉承楣走過去, 拿起一塊木雕放在彥頁的頭頂, 「不如還是我一個人去吧。」
為生心道, 真要妥當, 你哪裡能提出這樣冒進的點子?
他面上不露, 只是伸手拿下了那塊積木,遞迴給快被逗哭的彥頁:「這地方亂得很,彥頁一人自然是不大安全,所以我打算把劍身留下,做個封陣。」
葉承楣詫異道:「你如今能離劍身這樣遠了?」
「只要還在這鎮子之內便沒什麼問題,倒是你,少了劍可切莫與人交手,萬般仙眾里會些邪門術法的人不少,若真起了衝突,我們未必能全身而退。」
這話葉承楣也不知聽沒聽進去,他眼下整裝待發,將身上顯眼的法器都往袖子裡藏,發現確實塞不下,便往為生的袖子裡接著放。
為生長嘆一口氣:「我們日前那般招搖過市了,這萬般仙眾略一打聽便能知曉你我二人的底細,你現在這般藏著掖著,又能有什麼用?」
葉承楣思慮片刻,又讓這不學無術的想出個成語:「財不外露。」
見他得意洋洋的神情,為生一時無語凝咽。
那萬般仙眾遊街召靈大多是從黃昏時開始,日出前結束。二人小憩一陣,養足了精神,便準備前去臥底。
臨走前二人還對彥頁千叮嚀萬囑咐,叫他千萬不能踏出這劍封之外。彥頁雖然平日裡話不多,對他們說的卻能聽得很明白,眼下便死抱著為生的劍,一邊沖他們點頭,一邊高舉著自己兩隻腳丫子在踏上學臭屁蟲翻滾。
「這邪祟裝得倒是挺像。」楊心問雙手抱臂,站在屋頂上嘀咕,「真是豁得出去。」
「這魘鎮成祟的時日約莫並不算久,眼下這模樣,或許也有幾分天性使然。」陳安道在這屋頂不敢站得太高,只能這麼側身坐著,抬頭對楊心問說,「他們眼下離開,這魘鎮勢必會有所行動,你我二人需分頭探看。」
楊心問本能地覺著那萬般仙眾邪門,卻又覺得魘鎮生得祟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他不曾目睹陳安道將顏為生降住的場面,陳安道也只與他說是操傀鎮壓,眼下那隻傀還在外頭鎮著顏為生,陳安道又一副病發的蒼白面孔,放他去哪邊楊心問都不大安心。
沒曾想陳安道卻先說:「這魘鎮乃是兵匣所成,招式詭譎多樣,若被發現,你怕是應付不來,此番你先跟在葉承楣二人身後,去探一探這萬般仙眾的虛實,我點一紙——」
話說一半,他神色一僵,垂眼看向自己的柩靈,只片刻又抬起頭,四平八穩道:「你借我些靈力,柩鈴里的不大夠了。」
楊心問目瞪口呆,忽而覺得葉承楣的計劃似乎也沒那麼匪夷所思了。
「……師兄,你現在一沒靈力二沒體力,病發成這樣你還想一個人去對付那魘鎮?」
陳安道皺眉:「我沒發病。」
楊心問都快氣笑了:「你沒發病你臉能白成這樣?」
陳安道聞言不答,反而轉到:「我並非去對付那魘鎮,不過是暗中窺探罷了。你借我些靈力,我便可用仿影藏身術跟在他後面,哪怕是靜水境的高人,也破不了我這術。」
這聽著似乎略微靠譜了些,但也沒有靠譜多少。
「若是被他發現了你怎麼辦?你根本跑不過他。」
「我心裡有數,自然不會叫他發現。」
楊心問見他半點聽不進自己說的話,心下沒由來的一股邪氣躥了上來,一句「你也不看看自己現在什麼鬼樣」已經殺到了喉嚨,又讓他硬生生憋了下去。
不成不成,自己這入魔還沒兩天,心氣就成了這樣,以後哪還得了?
楊心問擰過頭,心裡默背著剛學會的清瞑訣,一邊背一邊分神跟陳安道心平氣和地講道理:「師兄,實不相瞞,我看著那萬般仙眾便覺得詭異,方才做的噩夢裡也有個自稱什麼什麼仙的人,眼下著實不想跟他們混一起,反而是那個魘鎮,大家也算知根知底,我哪怕被他發現了,且不論打不打得過,逃命的本事還是有的,不若你我換換,我去追魘鎮,你去跟葉承楣他們?」
他這話說得真情實意,通篇下來沒有一個字說了謊,只是最重要的部分叫他隱而不發。
陳安道聞言果然猶豫了。
「萬般仙眾形跡確實可疑。」陳安道琢磨了一會兒,「尤其是這些人,此時來此,萬不能等閒視之。」
楊心問忙不迭地點頭,瞧著甚是乖巧聽話。
「這樣吧。」陳安道說,「我與你同去探探那萬般仙眾的虛實。」
楊心問一愣:「同去?那魘鎮該怎麼辦?」
「無妨,你且借我你額頭一用。」
楊心問聞言蹲了下來,把額頭探了過去,沒曾想陳安道伸手便抽他的劍,食指在劍上輕抹了一下,霎時便留了道血口子。
「你——」
「別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