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救我們。
畫先生見狀大駭:「滾滾滾!沒你們的地兒!都滾!都滾!」
郭川和唐軒意見到這樣的景象也全然愣住了,那些人被燒焦後密密麻麻地連在了一起,根本看不出單獨的人形,就像一片灰黑的土堆,唯有此起彼伏的叫聲能證明他們是人。煙味兒飄了上來,但是感受不到火場的熾熱,這天地間仿佛無論何處都是這般冰冷。
「他們該死。」陳安道看著那馬車遠去,才慢慢收回了視線,「由著去吧。」
他拿起了桌上的匣子打開,裡頭是一隻染血的明璫。
楊心問的瞳孔一縮。
「這是何物?」陳安道拎出這明璫細看,「你們可認得?」
一時無人答他,花金珠和方煥峰尚在見死不救的決定里久久不能回神,楊心問卻是下意識攥緊了衣袖——那裡有花兒姐給他的另一隻耳璫,是阿寅的遺物,是來日他可以用來驅策陽關教眾,一起劫走陳安道的信物。
見無人回他,陳安道這才轉過身來,發現楊心問正出神地看著那匣子。
「怎麼了?」
楊心問的臉色並無太大變化,可陳安道伸手去碰他的耳下,卻摸到了一片汗濕。
「你身上好涼。」
好熱,好燙。
紅黑色的魂魄如田地里的水蛭般爬了過來,將他們包圍其中。
他們伸手,抓住了楊心問的褲腿、衣角,張開了已經空洞的嘴和雙眼,喃喃道:「救命。」
耳邊朦朧像是裹上了水霧,誰的聲音都沒能傳進來,只有這火場的呻吟悠久而漫長。
楊心問猛地抱緊了陳安道。
「我沒事,師兄。」他的兩眼緊緊地盯著那如有實體,湧入他肺腑的濃煙,「別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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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壓過了小石,車裡的磁石小几被顛了一下,茶水潑了出來,茶杯卻沒倒。
溫平章看著這一幕,許久笑了笑:「這民間的小玩意兒當真稀奇,連仙門都沒有這樣的仙術呢。」
侍女正埋頭擦著茶水,聞言立馬奇道:「連雒靈宗都沒有嗎?」
溫平章搖了搖頭。
她的肚子月份已不小,沉甸甸得墜在那裡,撩開衣物看,連皮上的青筋脈絡都清晰可見。
「那位葉公子說,關家的接生術很厲害。」侍女見她似有躊躇地摸著肚子,「主子要不要請一個來。」
溫平章便笑:「你也是心大,世家的人,我敢放心用嗎?」
侍女有些不服氣:「可是王爺和太子都是很相信的啊。」
遠處熱鬧起來,想來火已漸大了。
溫平章將那帶磁的小杯拿起來,輕輕抿了一口:「所以他們落到了如今的地步。」
月份再大,這茶便不太適合喝了,今日是最後一次,等下一次……
等下一次,她要坐在光正匾下飲用。
「太子滿腦子制衡,別人把他當路邊的螞蟻懶得理睬,他便以為自己制衡得很好,自鳴得意。」溫平章端詳著那茶水的色澤,似乎能聞到梅枝上新雪的清香,「王爺成日張牙舞爪,實則早就被仙門給嚇破了膽,跟太后養的小狗樣的。」
「兄長……唉,兄長,見利忘義,貪心不足。」
她放下杯子,微微挪動了下笨重的身體,掀簾回望已經開始滾煙的高樓。
「只是這臨死前,也算心疼了我這當妹妹的一次吧。」
第170章 歸家
我正在低頭走路, 並未察覺到前面有人,也沒發現被人跟蹤了。
等我悶頭轉過街角,叫人輕敲了一棍子, 迷茫地抬起頭,才看見顧小六那張欠兒吧唧的臉。
帷帽的紗被他撂了起來,銅鈴樣的牛眼眨巴眨巴的, 嘴上還嚼著個麥稈, 沒有提燈士的半分冷峻, 反倒像個地痞無賴, 很是丟明察所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