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如意往他說的那處大殿走。
這裡所處在城外一座高山的半山腰,他們在中午時便已經到了山腳。下午大半的時間都在爬山,如今正值傍晚,天邊泛著橙紅。
遙如意在四處看著,越走近越能聽見經聲,他一邊看著天際飛鳥盤旋,一邊踱步。京城裡馬上入春,在山上可不是。
殿外那棵梅花樹開得極好。
在大殿正中,以顧回舟為首,他跪坐在蒲團上。周身圍繞幾十位僧人,經聲嗡鳴繞耳,聽得遙如意直皺眉。
他盯著上方金身佛像,說不出什麼感覺。
可能是因為他本身便是精怪化身,對佛祖說不上膜拜。便如同簫國長公主對陛下,國家不同,尊重即可。
遙如意雙手合十,站在原地以表敬重,轉身回到殿外的梅花樹下待著了。
「起來。」
迷迷糊糊睜開眼,天已經完全黑透了。遙如意抬頭,見到皇帝正站在他身前,身上帶著焚香後的寺廟味兒。
「陛下。」
「陛下,貧僧告退。」
一眾僧人離去,這處竟只剩下他們兩人。
顧回舟在前面走,遙如意就在後邊跟著。
「手。」
「受傷了。」
顧回舟步子猛地停下,遙如意差點沒撞在他背上。
「怎麼傷的?」
蘑菇老老實實,「衣服磨破的。」
夜色已深,但遙如意好像在皇帝眼中看見了鄙夷,他今日對曾然的不滿此時也落在對方身上,語氣不滿,「是你讓我穿的。」
「朕讓你穿的?」
遙如意猛地退後一步,他看著繼續向前的皇帝咽了下口水,還能打他不成。
「那朕讓你脫了。」
男人眼中帶著玩味,他精緻上揚的眉眼中閃過一抹別的味道。
「脫。」
此處也沒外人,寺廟裡夜深後是一片靜悄悄。
遙如意對上男人視線,三兩下解開袍子,下一秒就要扔在地上。
卻被大手用力把兩片衣擺擰在一起,遙如意動作停住,他疑惑抬頭看著滿臉不悅的皇帝。
「寺廟清淨之地,自重!」
說罷冷哼轉身,留下遙如意站在原地一愣。
他低頭看看因為暗衛衣袍散亂而幻化出的白色錦袍,沉默不語。
兩人一前一後回了皇帝所處的院落。
還未曾走進便燈火通明,崔祥祝早早地在門口等著,見顧回舟回來碎步前來迎,「陛下累著了,老奴泡好了茶,陛下潤潤嗓便早些休息。」
他話音落又看見身後衣衫不整的遙如意。
這——這還當著這麼多人的面,這就要把衣服脫了?
在這等清淨之地,怎可行房中事!
崔祥祝滿臉扭捏不好開口,陛下陰晴不定,最近又得了個這麼漂亮的公子,他怎敢念叨這種事兒。
「陛下可要好好歇著!明日早課奴才叫您起來。」
「嗯。」
房門在崔祥祝臉前關上,總管太監一副難言之隱的模樣看得人難受。
他狠狠一甩拂塵,「哎喲——」
房內。
遙如意四處看了看這間房,比雲殿小了不止一星半點,清貧得好似直接在山洞中擺了一張床。
窗子是紙糊的,桌子也是山中最普通的木料製成的。
唯獨與之不附的便是崔祥祝擺在桌上的茶盞玉碟,還有放在桌邊的皇帝的狐裘,黑色狐裘帶著金紋,正是遙如意那日在大獄中見到顧回舟時他穿的那件。
遙如意立馬低頭,心虛快從臉上冒出來了。當日獄中光線昏暗,不知道皇帝有沒有認出他來。
若是認出來怕不是又要多加兩年。
咽下口水,遙如意慌忙眨眼,小碎步上前站在那狐裘邊上,「第一次見陛下穿狐裘,甚是好看。」
顧回舟睜眼,「……。」
「陛下這狐裘是第一次見,是近日才做的嗎?」
床榻上的男人坐直身子,他盯著遙如意半穿半脫的外袍眸光幽幽,「把衣裳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