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光四射,兵刃錚錚。白骨露野,血流成河。
白色仙衣包裹著體力將盡的身軀,無休止的刺殺並不想將他一擊而斃,幕後之人決意採用車輪戰耗死蘇珏。
看著身邊人一個接一個地倒下,蘇珏還在內心裡燃動著某種雀躍。
能讓這麼多人來刺殺他,某種程度上可以說明他做的足夠好,好到「慕容清」非死不可。
可隨著身旁一顆接著一顆頭顱的落下,他那點燃動的雀躍消失殆盡。
這些人是無辜的,他們不該死的。
揮劍成風下是殺紅了的眼,蘇珏握著自己隨身的軟劍,開始祈求自已強一點,再強一點。
起初,他還是一劍就能捅死一個,慢慢地,軟劍都變得沒那麼鋒利了。
蘇珏隨手抽出某具屍體上的劍,要五招才能殺死一名刺客。
他早已分不清是第多少批人了,體力早已耗盡,他的精神始終繃在一根隨時會斷的弦上。
血泊中,根本分不清究竟過了多久,他的大腦已經開始極度亢奮,動作雖逐漸變得遲緩,但不足以讓刺客從中抓到致命的破綻。
那些屍體那些頭顱仿佛都能疊成一座小山。
殺完最後一個刺客,蘇珏揚起一抹意義不明的笑容,笑意中帶著極致的悲愴,髒污的血液裹挾著全身,散發著腥臭的氣味。
蘇珏將利刃插入浸滿血色的土地里,半跪在地上,微微低下頭顱。
強撐著的身體不敢懈怠一分一毫,他不知道還會不會有人來。
下一刻,蘇珏又聽到了腳步聲,腳步聲渾厚有力,看來不是等閒之輩。
難道,他的計劃真的要在此戛然而止了嗎?
刺客越離越近,越離越近。
蘇珏努力抬起頭,目光虛浮,無法在刺客的身上聚焦,手裡的劍卻依舊緊握。
他還不想認輸。
突然,蘇珏聽到有什麼東西破空而來。
他開始以為是來射殺他的。
甫一提劍對著刺客,就看到兩根羽箭直愣愣地射入刺客的雙眼。
刺客嚎叫一聲,向後仰倒。
在此千鈞一髮之際,蘇珏手起劍落。
精神有些渙散,只把目光鎖在一片能一劍殺敵的區域。
刺客的血濺得有三尺高。
蘇珏喘了好大一口氣,明明只是一劍,他確實已經疲憊不堪了。
馬蹄聲從遠處漸漸近了,蘇珏沒有力氣在去抬眼看清是何人,只是緊緊地攥著他的劍。
「十三——十三——」
他聽到有人在喚他,好耳熟,好像在哪裡聽到過。
可蘇珏的眼底儘是殺意,那股殺意席捲了他全部的情感。
他已經不在乎面前是誰,分不清到底是何人。
劍上的血還在一滴一滴地滴落,他已經重新舉起了那把劍,朝著聲音的源頭再次揮劍。
劍只被輕輕擊落。
蘇珏只感覺自己是真的要死了。
他闔上眼,無力的跪了下去,卻並沒有落在血意氤氳的地上,而是一個溫暖的懷抱。
楚越將蘇珏擁入懷中,慶幸自己來得還不算太晚。
當她看到那執劍的身影,她就知道,一切都還來得及。
楚越抱著蘇珏給他餵下一顆藥丸,隨後在他的額頭落下一吻,隨後不舍地隱入林中。
她會接他回家的。
楚越走後,不多時,一陣馬蹄聲響起。
竟是楚雲軒。
他在宮中久等慕容清不回,卻聞聽慕容清遇刺的消息。
等不及禁衛帶人回來,楚雲軒親自出宮,卻不想看見的卻是白衣染血的慕容清。
此時,他身後的禁衛軍處理完新一波的刺客,姍姍來遲。
他們看著從來都是冷漠淡薄的帝王以一種極其珍愛的目光對待懷中的血人。
一路急行回宮,楚雲軒將所有太醫和名醫都匯集在重華宮,可慕容清還是傷重難治,命歸黃泉。
就在慕容清死後,長安百家遭天子親兵血洗,其中不乏皇室宗親。
一時間,長安城人人自危。
……
就在這人人自危的情勢下,長安城的新春冷冷清清的過了。
雷霆手段之下,不知又死了多少人。
這些人都是除夕夜刺殺的參與者,楚雲軒覺得自己已經很仁慈了。
停靈七日,慕容清以公侯之禮下葬。
百官無人敢反對。
深夜,楚雲軒獨自站在觀星台上,目光深邃,仿佛要穿透這無盡的黑暗,探尋那遙不可及的彼岸。
他的身後是精心擺放的三尊玉人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