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之山一直躺到夜裡,他腦子昏昏沉沉的,時而清醒,時而迷糊,不知過了多久,耳邊斷斷續續地傳來蘇祈春的聲音。
「山哥哥,你到底是怎麼弄成這樣的?是遇到壞人了麼?那些壞人長什麼樣,你跟纖纖說,纖纖一定幫你打他們!」
蘇祈春思索了會兒,又說:「山哥哥,我告訴你,朱家姐姐要來看你,但是被爹爹攔住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總感覺爹爹最近怪怪的,我一說起你他就不開心。」
「不過呢,還是有好事情,我跟你講,崔娘娘真的是個神通廣大的人,她近來得了一副靈藥,給娘親用了後,娘親果然氣色大好,這幾日,都能下地走路了,山哥哥,你說這消息是不是特令人開心?」
陸之山像被什麼東西壓著,動也動不了,話更加說不出。
蘇祈春停了會兒,聲音忽然低下來,「山哥哥,你也快些好起來吧,等你好起來,一家人在一起,一定是這世上最好不過的事,纖纖最希望的,就是一家人平平安安地在一起。」
陸之山蓋在被子裡的手指縮了縮。
一個渾厚的男聲傳來,「纖纖,你怎麼在這兒?」
「爹爹,我在……」
蘇知辛打斷蘇祈春的話,「別說了,出事兒了,官府的人來了,說山兒打死了人。」
「什麼?」蘇祈春言語裡帶著震驚,陸之山躺在床上也覺得胸口一震,一邊身子顫了顫。
蘇老夫人,蘇三爺,陸重等人都在正堂里,規規矩矩地坐著,身著皂衣的衙役將事情原委說了一遍,接著厲聲道:「快將陸之山交出來!」
蘇老夫人腿上一軟,幾乎要從圈椅上跌下來,好在蘇知辛扶住她,她才不至於在人前失態。
蘇老夫人強壓下心中的震動,言語中帶些討好,「這位官爺,是不是弄錯了?我家山兒自小溫順聽話,怎麼會無緣無故打死人呢?何況是一個老人?」
那衙役抽出腰間的刀,怒瞪雙目,「你敢質疑縣令大人的裁決?不要命了麼!」
蘇老夫人大驚失色,雙腿不受控地跪下來,嘴裡直呼不敢,蘇知辛連忙扶起她,吩咐人將蘇老夫人送下去,又取出一袋銀子,湊近了塞到那衙役的手裡。
「求您通融通融,山兒他受了傷,還未醒,多少等他醒了再押他回縣衙。」
那衙役掂了掂袋子的重量,不動聲色地收起來,嚷嚷著,「趕快趕快,再過一個時辰,就算他是死了,也要帶回縣衙!」
蘇家上下個個心急如焚,在湛江縣,蘇家是有名的守禮人家,哪裡見過這樣的事?
可越是不好的事情,越是傳得快傳得遠,茯苓老早就聽到風聲,一見到蘇祈春就和她說:「女郎,聽說了嗎?陸公子殺了人,要被抓走了!」
茯苓臉上掛著掩不住的笑意。
蘇祈春卻笑不出來,不明不白地怎麼會說陸之山殺了人,昨夜她見到陸之山時,陸之山已經傷成那種樣子,哪還有力氣殺人?
「茯苓,你說山哥哥會不會有事呀?」蘇祈春放心不下。
茯苓巴不得陸之山有事,反正在她心裡,陸之山就是個壞人,聽到蘇祈春這般擔憂的語氣,她反而更氣憤,「女郎,我看你不要被那個人給騙了,我看他不是好人,說不定他真的殺了人。」
蘇祈春心煩意亂,別過臉去,不願聽茯苓的話,茯苓見她這樣,氣不打一處來,添油加醋道:「女郎,你且看著吧,到了縣衙,那般刑罰下,是人是鬼都能給他揪出來!」
茯苓滿滿的志在必得的樣子,完全沒注意到蘇祈春攥得發白的手。
蘇祈春心跳得越來越慌,來不及聽茯苓說完話,沒命地往月雪閣跑,迷迷糊糊中,陸之山聽到聲音,臉往外側了側,蘇祈春蹲在床前,大聲搖他,叫他,「山哥哥,你快醒醒!山哥哥!」
陸之山掙扎著要睜開眼,可是卻怎麼也睜不開,突然,一盆冰冷的水潑到他臉上,他心口一慌,驟然醒來,望著眼前的紗帳,胸口不住起伏。
「山哥哥,你快走,官府的人要來抓你了,你再不走的話就來不及了。」蘇祈春拉著陸之山下床,兩人剛走到門口,就被蘇知辛攔住。
「纖纖!你在幹什麼?」蘇知辛拉開兩人。
蘇祈春道:「爹爹,山哥哥不可能殺害無辜,這裡面一定有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