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謝沉舟為給她製作面紗,將衣裳扯爛了。他僅有那一件單衣,就那樣站了整夜。
而她身著不少衣物,昨夜仍冷得瑟瑟發抖,更何況他還受了傷。
………
城南破廟內,謝沉舟正倚著柱子,塗抹著容梔給的藥膏。他衣裳褪了一半,用手虛虛提著。藥瓶沒地方放了,他索性用牙咬住,叼在嘴裡。
「嘖。」他悶笑一聲。阿月下手真狠。
指腹觸及下頜處一條長長的血痕,雖已結痂,但脖頸始終是最為脆弱的部位,稍有牽動,痛感便會襲來。
「殿下不該如此放縱明月縣主的。」
房樑上,裴郁抱劍坐著,不解地勸道。要是明月縣主真一刀下去,即便懸鏡閣最厲害的醫師也救不了。
謝沉舟慢悠悠抹完藥膏,才小心地把藥瓶收了起來。抬眸道:「你什麼時候管這麼寬?」
「……」裴郁覺得自己不該多嘴。
謝沉舟今日心情不錯,也不計較,輕挑一笑。他用錦帕擦拭乾淨手指,扔到一旁,破天荒地解釋:「她不會殺我。」
親自動手就為了殺他?容梔可不是蠢的。就算她真的武功了得,侯府那些親衛也不是吃乾飯的。
裴郁似乎也懂了其中關竅,心中對容梔的忌憚又多幾分。
「不是說有要事稟報嗎?說。」
裴郁點點頭,說道:「一個時辰前,李文忠在牢里自盡了。消息應當今日就會傳到侯府。」
他懶洋洋閉著眼,聞言未動,「嗯」了聲表示知道了。李文忠自盡不奇怪,畢竟宮裡那人不會允許他活著。
就是容梔那裡……
他一隻腿屈著,手指放在膝蓋上有一搭沒一搭敲著。容梔現在以為幕後黑手是江都謝氏,因此才會需要他作為線索。
謝沉舟眯了眯眼,一雙桃花眼深邃又銳利,眼底戾氣翻湧。
須臾間,他已經有了決斷,「放出消息,近日沂州湧現大批可疑流民,疑似是江都死士。」
窗沿被風吹得簌簌作響,謝沉舟猛然睜開眼。裴郁側目,神情隨之一凜。
「殿下,有人靠近。」說話間,裴郁已緩緩拔劍。
「收好。」他似笑非笑,「裴少使,你連你胞妹的腳步聲都聽不出來?」
「殿下!」裴玄大搖大擺地拎著一大袋包袱走進來,朝房樑上的裴郁也擠了擠眼。
「你來做什麼?」他把裴玄派去了容梔身邊,一來保護她,而來也方便找玉璽。
「您跟縣主是不是共度春宵了啊~」她頗有些八卦,「我今早可瞧見了,縣主臉上的面紗是從你衣裳上扯下來的。」
謝沉舟扯了扯嘴角,不置可否,視線落到她肩上的那沉沉的包袱。
「對了,這是明月縣主吩咐帶給您的。」她邊說邊拆開了包袱,「您快瞧瞧喜不喜歡,是縣主身邊的侍女挑的,定然是合縣主口味的。」
本來流雲是要同她一起來的。但她使了個法子,偷偷點了她的穴,她腹痛難忍,就先回侯府了。
謝沉舟身形倏地一閃,如疾風般翻身而過,一把將包袱從裴玄手中奪了過來。
他嘴角都快要翹到天上去了,卻又故意擺出一副矜持的模樣,不爽道:「她為何不親自送來?」
「縣主在被關禁閉呢。」裴玄心大,絲毫沒把這事當要事,「方才縣主和侯爺大吵了一架,就被罰去祠堂面壁了。」
「裴玄。」他面色瞬間陰沉下來,手裡的衣裳滑落在地。「這麼大的事你現在才說?」
第15章 酸甜杏脯 他伸出手去,輕輕拉住她的。……
「?」她一愣,「昨夜明月縣主一夜未歸,侯爺自然會生氣。今晨他天一亮就潛了好幾個探子去賭坊找縣主。」
她轉著眼珠子想了想,安慰道:「況且就吵個架,懸鏡閣那幾個長老不也天天吵個沒完。」
裴玄不像流雲那般,常侍於容梔身側,故而對此事也僅是略聞一二。
適才,她向流雲打探,流雲又吞吐其詞,支支吾吾不肯說。
裴郁滿頭黑線,他還是堅持認為殿下讓裴玄這個一根筋的武蠻子去監視縣主太冒險了。
謝沉舟卻直覺此事並不簡單,容梔生性冷淡,吃力不討好之事絕不會做。若非被觸及底線痛處,否則她斷不會輕易與鎮南侯發生爭執。
阿月的痛處,是什麼。他抿了抿唇,眼神里掠過一絲凝重,追問道:「藥鋪是否出事了?」
裴玄這才猛地想起今日出門時流雲怪異的舉動,她道:「明月縣主吩咐,我暫時不用去藥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