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隔著袖子,」容梔利落地把衣袖掀上去了一截,露出一小段纖細的手腕,說道:「硬要說的話,我們都共睡一屋過,你抱過我,我還看過你的身體……」
她還沒有說完,謝沉舟就被驚得差點向後一倒,花枝也險些沒拿穩。他漲紅了臉不可置信般瞧著容梔:「縣,縣主可不能胡說。那日我是站在門口守著的。況且,況且抱縣主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容梔一愣,差點忘了謝沉舟臉皮薄自尊心還強。自覺唐突了這個克己守禮的少年。她保證道:「我下次不說了。從前那些我也忘掉了。」
「真的麼……」謝沉舟語氣幽幽怨怨,沉沉地瞥了她一眼,似是不相信。
容梔皺了皺眉。她怎麼從那個眼神中品出了一絲欲拒還迎的失望?
「快些編,我也想戴。」她只得轉移話題催促道。
花枝被圍到了她的手腕上,有些凹凸不平,但並不尖銳。他垂眸認真的替她把別在枝丫里的海棠全部輕拽了出來。
他指腹有些粗糲,偶爾摩擦過她的肌膚,帶起溫柔的酥麻。
算上這次,他們是第幾次碰到彼此的手了?容梔凝眸打量起他指節分明的手。
謝沉舟見她乖乖坐著不說話,瞥了她一眼,忽然不動了:「縣主好像很喜歡看我的手。」
本來還在神遊天外的容梔一驚,慣性地就要抽回手腕。
「別動,花環要散了。」他一把將她的手捉住。
這回是被他整隻手都結結實實握在手心裡,避無可避。溫熱,寬厚,有力,帶著薄繭的手。她幼時也握過阿爹的,但完全不是現在的感覺。
是一種失重的下墜感,如同變成了方才飄蕩在夜空中的海棠花瓣,洋洋灑灑,不知去往何處。
容梔臉「蹭」地一下就燒了起來,又顧念著手腕上還未成型的花環,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謝沉舟似是沒注意到她的異樣,只牢牢地握著她的手,慢悠悠一瓣一瓣編得細緻又專心。
好可惜的時辰。他心中暗暗笑開,要是在白日就好了,就能瞧見阿月到底臉有多紅。
終究不是個困難活計,他再怎麼放慢速度,須臾也不能編得再好了。「縣主瞧瞧。」謝沉舟最後打了個結,握著她的手卻似忘了放開一樣粘在原地。
容梔不動聲色地用力把手抽了出來。
「如何,喜歡嗎?」
月色下海棠的粉變得淡雅,隱隱有玉質般的光澤,襯得容梔纖細手腕越發白皙水潤。
謝沉舟在衣袖裡的手指無意識刮過方才握住她手腕的掌心。清河郡最尊貴的明月縣主,從前還未找到她時,他也沒少聽說關於她的傳聞。
如同皎皎清輝,高高在上,多看一眼,都生怕褻瀆了她。
容梔抬手仔細端詳著,臉上不由自主地浮現出歡然的笑意:「好漂亮,真的。」
謝沉舟見她喜歡,心情也跟著愉悅起來,「你喜歡就好,我還擔心你會覺得太過簡陋。」
只不過是一些上不了台面的,不值錢的小玩意。他以後會給阿月更多更好的,把所有金銀珠玉都捧到她面前。
「怎會。」容梔輕輕晃了晃手腕,海棠花隨之搖擺,「你手真巧,會編草蓆,還會編花環。有什麼是你不會的麼?」
站在寺廟房檐之上,裴郁漠然看著下方那兩道身影,心中一陣語塞。
殿下哪會編什麼花環!他不會的可多著呢。也不知前幾日是誰非逼著他一起,編壞了多少花葉。
好好的一棵樹硬是被薅得光禿禿,跟遭了賊似的。
「說起來,今夜縣主可是說要吃烤肉的。」他沉沉地望著她,眸中笑意細碎化開。
容梔微窘,大半夜的吃哪門子烤肉。
「佛門禁地,這次就算了。」她打圓場道。
「那下次是何時?在下……」他話音未落,就在容梔警示的目光中無奈改了口:「我想要一個確切的答覆。」
「後日如何?」容梔想了想,問道。今日是阿娘忌日,侯府是要接連吃素兩日的。
再過不久便是辭花節,今年隋陽郡主會從京城過來,說是代替聖上來探望阿爹。侯府免不了要一頓大操大辦,到時她也得伴著隋陽郡主左右,約莫是沒時間分神給謝沉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