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兒歪靠在窗邊不言語,有光絲透過木縫射進來,聚焦到她身上。她覺得刺眼,蹙眉將頭轉開。
眼裡移來了一碗粥,她不接,只淡淡看著,「他在生氣。」
影兒撩起眼睫看向墨玉,示意她坐到自己身邊,拿過粥隨意放在了一側,輕聲說著:「他氣我不念他,氣我不回去,氣我要嫁江子良。他有什麼可氣的呢?他對我下藥,對隋府見死不救,殺害單兒,逼死江子良。他做這些又何嘗不讓我生氣呢?我真覺諷刺,他甚至還騙我,騙我他在想辦法,騙我萬事有他在。」
冷笑一聲,恍然大悟般接著道:「他是該騙我,他不騙我,我又怎麼乖乖吃藥呢?就差幾天,我就滿心滿眼只有他了,他當然該騙我。」
垂下眼睫,雙手交疊,帶著不抱希望的語調,「所以,我怎麼不恨呢?怎麼不恨呢?與他走到這一步,怎麼不恨呢...跑又跑不掉,你說,我除了死以外,還有什麼法子?」
墨玉聽的心驚膽戰,越發覺得再這樣下去影兒是必死無疑了。她嘗試哄她,「還有郡主呀。而且他選擇死,不就是為了換娘子活嗎?」
影兒眼眸一閃,呆愣著,不知在想什麼,許久之後自言自語道:「他也狠心,死多容易,活著才難。還是那麼傻,從小就傻,不知道爭取,只會退讓,默默堅持。」
又被淚珠迷了眼,晃晃蕩盪,紛紛灑灑。
影兒身上的淒迷慘澹又濃了些,染的墨玉是一顆吊著的心不僅沒落反而搖晃起來。
「還有郡主,娘子身邊還有郡主。」
影兒憂鬱空茫地小聲呢喃,「你給她去過信嗎?」
墨玉搖頭,暗含無奈的眼神瞥了一眼房門,影兒瞭然,「是了,你一來便隨我到了這不吐骨頭的地方,哪裡送的出信。」說完便是閉目不再言語。
那從內里透出來的淒涼與灰敗晃得墨玉也眼眶泛酸,還能怎麼勸呢?她冥思苦想半天,猛地起身試圖去推門。
門口金甲衛聽到動靜問她何事,墨玉帶著怒氣說道:「連決要逼死影娘子嗎?若是的話也不必再送粥來,過幾日收屍吧。」
影兒聽她這話倒是露出一抹笑,說得好。
讓翟離的人替她收屍,也算對得起她的倔強,此為一件快意之事。
墨玉的激將法沒激起影兒的心思,倒是激來了連決。
連決這幾日也是愁眉苦臉,不知自己的做法是對是錯,往常兩日便得了回信,這次怎的過去六七日了還是沒有動靜。
人又已經關了,眼看吃的越來越少,是放還是不放,也左右為難。
墨玉一番話令他實在坐不住了命人開了門。
在門口望著,瞧影兒下巴又尖一圈,一副弱柳扶風之態,他心裡一抽,暗道不妙。
幾步走到影兒身邊,看著她這悽慘模樣,急忙解釋,「關著夫人不是刻意圈禁,只是去信給了爺,還未等到回信,怕夫人有個三長兩短才鎖著的。」
影兒聽見連決的聲音,心裡厭煩,那給江子良扶刀的樣子又浮現在眼前,她閉目蹙眉,恨不得打了他出去。
正要開口讓他滾,就聽他說,「帶進來。」
影兒半眯眼眸去探,墨玉認出來人,往前一步又回頭看向影兒。
她亦是認出這兩人是誰,開口問道:「楚陽命你們來的?」
來者小瑤和心段,均是楚陽隨侍。二人點頭對著影兒行禮,看了眼連決便道:「郡主擔心娘子,不知是何情況,也未等到墨玉去信,便派我二人前來探查。」
影兒一顆心揪著,本想掐滅的生機又被楚陽勾起來,見她這般放不下自己,那已經深埋下的希望又想發出芽來。
「楚陽可好。」
金甲衛的出現打斷了影兒的問詢,「爺來信了。」
幾個人都愣了愣,影兒平靜中帶著疏離的目光掃了一眼信封,便毫不留情的挪開了眼,朝小瑤與心段招手,命她們前來細說。
二人說楚陽一直在調查張氏夫婦死因,一來還江子良清白,二來順藤摸瓜抓出行事之人。
「她真是一顆赤心。」對著自己。
影兒腦海里細細過著與楚陽的回憶,細想奇怪,翟離的藥抹了那麼多人,卻沒抹去楚陽。她對楚陽的記憶是最先填補上的,幾乎不差。
她倆太好了,好到恨不得長在一起。有這麼一位摯友,自己的人生也不算太過失敗。
心裡剛剛冒出暖意就被連決無情拍去。
「夫人回吧,楚陽已經在回京路上了,她境地本就危險,若沒有夫人穩住爺,怕楚陽會性命不保。」
第37章 你當心陷進去,拔不出來。……
影兒猛的扭頭看向連決,生怕自己聽錯了,顫著嗓音讓他再說一遍。
連決又說一遍,不過這次是直接將信里的內容念了出來。
『告知影兒,載清入獄,楚陽已回京解救。本相一腔怒火有了發泄處。』